那人已不再年轻,一副瘦脸上带着焦虑、精明的表情。他不耐烦地听源说话,抓住了自己的帽子,然后带着极大的厌恶从自己的秃头上摘下了源的帽子。他一刻也没有停留,只说了两个词就走了,而这两个词是用十分鄙夷的口气吐出来的。
源孤零零地站在那儿,拿着自己的帽子,他想永远不再戴这顶帽子,因为他厌恶那人闪闪发亮的白色秃顶,而且他极不喜欢那人嗓音中的嘶嘶声。盛走上前来问源:“你站在这儿干吗,好像遭到了什么打击?”
“那个人,”源说,“说了两个我不懂的词,这两个词伤了我的心,我知道这是两个脏词。”
盛听了之后哈哈大笑,但在他的笑声中也有几分辛酸。“可能他叫你洋鬼子。”盛说。
“我知道,那是两个脏词。”源恼怒地说,情绪开始低落。
“我们现在是外国人。”盛说。过了一会儿,他耸耸肩又说:“天下所有的国家都一样,堂弟。”
源默不作声。但他不再那么兴高采烈,对所见的一切也不再那么欢欣鼓舞了。他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,固执而又带着一种抵触情绪。他,源,是王虎的儿子,王龙的孙子,他将永久地保存自我,永不会在成千上万的白种异乡人中丧失自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