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惠僧对张国焘满腔怒火,数弹齐发:“在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中间,张国焘作风不正,公私不分,是很显然的,我和李达、李汉俊、周佛海等对他都不满意。”[2]
陈潭秋写纪念中共一大的文章时,离大会结束时间不算久远,仅十五年,彼时张国焘尚未出走,不见半句微词。董必武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,数度谈及中共一大,也未臧否人物。最后一个谈张国焘的是刘仁静,时光之钟已旋转到了1979年的人间三月天,他与张国焘同为中共一大北京代表,故话语比较中性:
北京两个人,即我和张国焘。张国焘生于1897年,听说前几年已经死了。他的爱人杨子烈现在还在香港。
抑或因为地理与信息的隔绝,刘仁静并不知道张国焘此时仍活着,半身不遂,躺在加拿大多伦多养老院,守望自己最后的残年。
我见到张国焘时,他的半身塑像坐在一个石墩之上。那天,四川巴州红四方面军烈士陵园苦雨遽降,先如牛毛,后渐次下大,化作潇潇春雨。
雨中,中国作协原党组副书记王巨才宣布,2015年5月27日,由中国作家协会组织的中国作家重走红四方面军长征路正式启动,斯为零公里。当地市委主要领导感叹道,这是第一次由官方出面组织的活动,可以告慰红四方面军英烈。悲歌一曲狂飙落,英雄之魂是不会死的。登上纪念碑台基,我登高四顾,周遭皆为一块块黑色大理石碑文,上边镌刻着某师某团、某县某村某人的名字,满满的,数也数不清。我俯首一看,碑文之上,皆一个村,一个镇,一个县儿女的名字啊。皆寻常百姓,也很陌生,我们不曾相识,相见之时,他们只剩下一个名字,一个符号,遂为成千上万红军烈士之一员。他们都躺下了,终于铺就一条胜利大道。驻足良久,我蓦地觉得,这些烈士的名字的一横一竖,一点一画,皆变成一双双利眸,在审视着我,叩问着我:你们是后来者吧,初心何在,今后又会走向何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