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有国家者,每能忧勤于艰难多事之秋,而不能不侈肆于宴安无事之日。惟逸能思危,安能惟始者,然后可以履盛持盈,永保天命。故管仲之警桓公以射钩,冯异之动光武以河北,其意一也。然桓公竟以骄侈不终,而光武之恭俭忧勤三十年如一日,其贤于桓公远矣。
大司农江冯上言:“宜令司隶校尉督察三公。”司空掾陈元上疏曰:“臣闻师臣者帝,宾臣者霸。故武王以太公为师,齐桓以夷吾为仲父,近则高帝优相国之礼,太宗假宰辅之权。陛下宜修文、武之圣典,袭祖宗之遗德,劳心下士,屈节待贤,诚不可使有司察公辅之罪。”帝从之。
大司农、司隶校尉,都是官名。司农掌出纳钱谷之任,司隶校尉专以督察奸邪。
汉家以司马、司徒、司空为三公,即是宰相之职。其后王氏以外戚相继为大司马,专擅国政,王莽因之而移汉祚。到光武时,大司农江冯惩鉴前弊,建议奏说:“三公位尊权重,他的罪过无人纠举,恐养成祸乱。今司隶校尉本是京师督察的官,可着他访察纠举三公的罪过,则大臣知所警畏,不敢为非。”这虽是防患的意思,然人君信任辅相,优礼大臣,岂宜如此?于是司空衙门有个掾史陈元,上疏说道:“臣闻人君于臣,有大贤可为师的,能以师礼尊之,法其道德,便可以兴帝业;有次贤可为友的,能以宾礼敬之,资其谟议,便可以图霸功。故周武王以太公望为尚父,这便是师臣者帝;齐桓公以管夷吾为仲父,这便是宾臣者霸。若论近世,则我朝高祖也曾优厚相国之礼,如赐萧何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是也;太宗文帝也曾宽假宰辅之权,如容申屠嘉召治邓通是也。周家之典如彼,祖宗之德如此,今陛下只宜法周文王、武王,修其圣典,法我高祖、太宗,袭其遗德。劳心以下士,无有傲慢;屈节以待贤,无有猜疑。则宾师之礼既尽,帝王之治可兴。今既以为贤,立他为三公辅相,上佐天子,下统百僚。那司隶校尉,一有司官耳,乃又使之访察公辅的罪过,得以持其长短,成甚体统?尚何以为天子之股肱、百僚之师表乎?臣以为断不可如此。”光武因陈元说的有理,即从其言,而待辅相之礼加隆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