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日成见没过门儿的儿媳妇儿夸自己,美滋滋的,心想自己的那个瘪犊子儿子从生下来就闹人,到现在和爹还一见面就拔犟眼子尥蹶子,儿媳妇儿多会来事儿,多会说话,自己这个老公公当的,嗯,美!一高兴,他乐呵呵地就吹上了:“哎呀,你知道叔的能耐,学问倒是有,南朝北国,唐诗宋词,天上的事儿知道一半,地下的事儿全知道。”
吴霜有意哄乔日成高兴,说:“那是那是。乔叔说书说得好,咱沟里镇上都有一号。话说‘说书唱戏劝人方’,那得有多大学问呢,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行的。”乔日成虽说听吴霜赞美自己,还是叹口气,说:“可要说真能换俩钱的,还得靠做豆腐。有诗为证:‘夜思千条路,早晨还得做豆腐。’”吴霜一听就是乔叔临时胡诌的,还是假装惊奇地问:“这是谁的诗?”
乔日成说:“你叔的。”吴霜呵呵直乐。乔日成心说那个瘪犊子命好,摊上吴霜这么个好孩子,自己这个爹也跟着借光。要是儿媳妇儿也跟他一样成天急赤白脸的,我乔大先生后半辈子可就褶子喽。
吴霜说:“咱钱凑够了吗?”乔日成撇撇嘴,说:“不够啊,还得再卖个十板八板吧。”吴霜担心那个姓李的典狱长收了钱不办事儿,那可咋整。乔日成心里有数,好歹一趟沟住着,也托人接上捻了,七论八论,还能沾点亲。吴霜心里暗暗着急,琢磨着能挣钱的办法,不过想也是白想,这眼下不年不节的,也没人找她唱蹦子,哪儿来的钱呢。看着自己油亮乌黑的大辫子,盼着有收头发的贩子来,可是,看样儿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。吴霜感叹乔叔的能耐,不过担心,说:“乔叔,咱和人家典狱长攀亲戚,人家能认亲吗?”乔日成才不较这个真儿,他说:“我不指望他认亲,他认钱就行。他只要是嘎巴溜脆把钱收了,事儿指定能办,要是拿钱不办事儿,整得秃噜翻掌的,他不怕老家的乡亲笑话啊?”